【郭蒲】槲寄生下

芷桃羽53961699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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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令时的夜晚总是来得更早，整座城市被圣诞氛围包裹，视线触及尽是红金绿的装饰，如同被刻意晃动的水晶球摆件，细雪扑簌着落下却无法抑制喧闹人群中满涨的暖意。郭文韬站在约定的地方，望着中心广场那株高大的、缠绕着各种装饰与霓虹灯带的圣诞树，树下堆砌着包装花哨的空礼盒模型，变幻的灯影不断闪烁，将绚丽的颜色投到行人身上，映出些不真实的色彩。

郭文韬双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，无意识摸索着金属的、冰冷的手机，吐出的呼吸氤氲成白雾，凌冽的寒气裹挟着节日特有的甜香气味直往鼻腔里钻，他抬手看了眼手表，比定好的时间早了十来分钟。

人群中，一身浅色羽绒服裹着条深棕菱格围巾的蒲熠星越过涌动的人群，隔着老远就锁定了站在圣诞树旁的郭文韬，他笑着小跑过去，垂下的围巾尾巴跳动，像猫一样眼睛亮的惊人。他的声音穿透在寒风中半掩在厚实围巾下，直直撞入郭文韬耳中：“韬韬，久等了！走吧，去暖一暖。”

郭文韬还没来得及回答，臂弯中就多出了蒲熠星的手，带着他汇入潮水般密集的人流，他自觉跟上蒲熠星的脚步，视线落在他那张被冻得微微发红的脸。他们跟着人潮移动，圣诞歌声、电子音效和人声沸反盈天，蒲熠星目标明确，在拥挤狭窄的各色小铺间熟练穿梭，最终停在了一处用巨大汤锅煮着热红酒的小摊面前，肉桂的辛辣和橙子的香甜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
“老板，要两杯热红酒！”蒲熠星兴致高昂，掏出手机扫码付了款。热乎乎的纸杯塞进郭文韬手里时，杯沿清晰地沾着半圈白糖颗粒。“尝尝？暖身体。”蒲熠星自己先就着杯边吸溜一小口，热气蒸得他睫毛上挂了极小的一点白。

指尖的温热透过纸杯传递过来，郭文韬没出声，学着他的样子喝了一口，甜腻里透着果香和香料微辣的热流滑下去，带着暖意散开在胸口，驱散了些许寒冷。

“怎么样？味道不错吧？”蒲熠星捧着纸杯，笑吟吟地迎上郭文韬的视线，带着好奇的询问。

“嗯，很甜，驱寒的效果不错。”郭文韬露出个带着暖意的笑，顺着蒲熠星的目光又抿了一口。

他们漫无目的地闲逛，蒲熠星在一个卖手工羊毛袜的小摊前流连忘返，拿起这个又不愿意放下那个，最终把一双经典的毛线钩织的圣诞袜收入囊中。又在一个堆满稀奇古怪圣诞装饰的橱窗前停下脚步，指着里面一个长着鹿角、表情滑稽的小动物挂饰哈哈直笑。郭文韬安静地跟在他身侧，目光偶尔掠过那些闪烁的光点，更多的时候，落在蒲熠星被冷风吹得微红的侧脸上，落在他因为发现新奇玩意儿而骤然亮起的眼睛里。

时间在呼吸中滑过，夜色愈发深沉，那些细微的雪花早已停滞，商业街上摩肩接踵，远处的广场上传来了模糊的、兴奋的合唱声。躁意更甚的，是人最多的甜品摊位，蒲熠星从人群中挤出来时，手上已经多了一只用竹签插着的，裹上一层亮红糖霜的苹果，像颗硕大的红宝石，在明亮的光源下映着诱人的光泽。蒲熠星把苹果递给郭文韬。

“听说今天咬一口圣诞苹果会愿望成真。”蒲熠星看着他说。郭文韬犹豫了一下，俯身凑过去就着蒲熠星的手，谨慎地在那颗红得发亮的苹果靠近中央的地方，轻轻咬了一口，牙齿穿透糖霜冰凉的脆层，触到冰凉的果肉，脆响混合着果肉断裂的轻声，冰冷的糖霜碎屑沾在他嘴唇上方，靠近嘴角的位置，慢慢地咀嚼。

蒲熠星眼睛弯起愉悦的弧度，他低下头，嘴唇轻轻印在缺口旁边一点的位置，小心地避开那处痕迹，也咬了一口。

“咔嚓。”

又一声脆响，多汁、清甜的果肉和薄脆的糖片在唇齿间迸发出甜香。看着他在同一处地方咬下，郭文韬慢慢咀嚼着，那股甜似乎一路滑进了心里某个绷紧的角落，带来一丝奇异的放松和坚定。

“再吃一口，许个愿？”蒲熠星又将苹果送到郭文韬嘴边，他嘴里含着苹果，声音有些含糊。

郭文韬看着递到跟前的苹果，那个新鲜的齿痕边缘还沾着一点水光，他垂下眼，摇了摇头，没说话也没去接。

蒲熠星也不在意，收回手，自己又大大咧咧地啃了一口，果汁润湿了他的唇角。他把苹果攥在手里，继续往前走，脚步却比之前慢了许多。

“该走了。”郭文韬清了清嗓子，声音在冷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。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，时间跳动着，逼近十一点四十。那颗紧绷的心，随着分针的移动，再次被无形的手攥紧。

蒲熠星正专注地对付着手里那个被两人啃过的苹果，闻言抬起头，嘴角还沾着一点果屑：“嗯？去哪儿？”

“跟我来。”郭文韬没多解释，只是侧过身，示意方向。蒲熠星眼中掠过一丝好奇，但什么也没问，只是迅速把剩下的苹果几口解决掉，竹签扔进路边垃圾桶内，跟上了他的脚步。

他们离开了喧闹的主街，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，路灯的光线变得稀疏，脚下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吱声。郭文韬走在前面，脚步不自觉地加快，蒲熠星安静地跟在后面，只有规律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应着。

几分钟后，郭文韬在一栋外观低调的旧式建筑前停下。门口没有任何张扬的招牌，只有一块小小的、不起眼的铜牌，上面刻着“Sky ”。他推开彩色玻璃雕花木门，一股混合着暖意和淡淡酒香的空气涌了出来。

穿过光线幽暗、流淌着爵士乐的安静大堂，郭文韬带着蒲熠星走向侧面的电梯。电梯平稳地上升，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行的轻微嗡鸣。蒲熠星靠在电梯壁上，侧头看着郭文韬绷紧的下颌线，终于忍不住轻声问：“神神秘秘的，到底去哪儿？”

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郭文韬盯着跳跃上升的楼层数字，声音有些干涩，蕴含着不可言说的紧张。

“叮。”电梯门无声滑开。

冷冽的空气瞬间卷走了电梯里的暖意，带着城市高空特有的空寂，一个半包围半开放的露台出现在二人眼前，显然是精心布置过的，角落里点缀着几盆覆着灯串的常绿植物，几组舒适的户外沙发和矮几错落摆放，铺着厚实的毛毯。露台的位置极好，视野毫无遮拦想，城市的璀璨灯火在他们脚下铺展开一片流动的光海。

“哇……”蒲熠星低低地惊叹了一声，快步走到围栏边，双手撑在冰凉的栏杆上，眼睛映着脚下的流光，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光，“你什么时候订的？这位置……绝了！”他转过头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赞叹。

郭文韬站在他身侧半步远的地方，目光同样投向那片繁华的夜景，但似乎并不在聚焦那里，“提前了两周。”他的声音很稳，听不出太多情绪，好像陈述在一个事实，只是手心又开始无声地冒汗。

就在此时，遥远的下方，那片耀眼的城市中心广场大屏，开始了最后的倒计时，人群骤然爆发出巨大而整齐的声浪。那声音穿透了距离和楼宇的阻隔，带着一种无可阻挡的、节日特有的狂热节奏，清晰地涌上高空：

“十！！！”

“九！！！”

每一句倒计时都敲打着耳膜，郭文韬站得笔直，侧头去看蒲熠星的侧脸轮廓，那人被下方明灭的光线映照着，专注地望着广场方向，郭文韬的手在他羽绒服口袋里攥紧，松开，再次紧握成拳。

“蒲熠星。”

“八！！！”

蒲熠星闻声转过头，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，他的视线与身旁的郭文韬对上。

“我想了很久，”郭文韬的声音响起，不高，却异常清晰，盖过了下方的喧嚣，也盖过了风声。他的语气很平淡，像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，只有他自己知道，每一个字都像在喉间滚过砂纸，“这话要当面说。”

“七！！！”

“六！！！”

广场的声浪撞在墙上，又立刻反扑过来，轻易吞没了话语，“我……”郭文韬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，冰冷刺骨的空气涌入鼻腔，带来一阵尖锐的清醒，却丝毫无法冷却脸颊滚烫的温度和手指的颤抖。

“五！！！”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风立刻裹走了声音，但他们靠得足够近。

“四！！！”

时间仿佛被拉长，蒲熠星脸上的惊愕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，涟漪迅速扩散，然后又被另一种更汹涌、更复杂的东西覆盖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郭文韬。郭文韬感到冷空气冻结了每一寸皮肤，他看到蒲熠星嘴角克制地向上牵动了一下，很轻很浅，像水波漾开，紧接着又抿紧。

“三！！！”

“好巧。”

“二！！！”

“郭文韬，”他的声音穿透了鼎沸的人声，不高，却清晰地落在郭文韬耳中，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无法言喻的温暖。
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

“一！！！”

下方的高潮攀升到顶点，在巨大的声浪中，无数彩色碎屑和气球在广场中央喷涌，欢快地奔向回荡着祝福的夜空。

“Merry Christmas！！！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郭文韬已经伸出了手，动作干脆没有丝毫犹豫，他的手掌带着室外久站的凉意，准确地、牢牢地握住了蒲熠星的腕骨，掌心下的皮肤温热，脉搏隔着薄薄的衣料，一下一下，跳得飞快，敲打回应着他的指尖。

几乎是同一瞬间，蒲熠星的手也抬了起来，温热的手掌稳稳地落在郭文韬的腰间，隔着厚厚的衣物，传来清晰的力量和温度。

头顶上方，缠绕红丝绒绑带的深绿色枝叶在夜风吹拂下轻轻晃动，点缀其上细小的白色浆果在露台灯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微光。是槲寄生。这个认知在郭文韬脑中一闪而过，随即被更猛烈的情欲淹没。

他低下头，额头与蒲熠星轻轻相抵，彼此温热的呼吸拂过脸颊，带着苹果清甜的余味和冬夜特有的凌冽。

蒲熠星微微仰起脸，闭上了眼睛，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，安静地等待着。郭文韬的心跳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，他不再犹豫，微微偏过头，嘴唇轻轻地、试探性地印上了蒲熠星的唇，他们的身影在槲寄生下贴近。

远处的欢呼声还在继续，人潮依旧沉浸在节日到来的狂喜中，声浪一波接着一波，但这些声音和光芒，此刻都成了模糊遥远的背景板。这个吻青涩而短暂，没有更多技巧，仅仅是唇瓣贴合，传递着温度和气息。风从两人紧挨着的衣领缝隙钻入，吹在他们发热的耳廓上。

郭文韬稍稍退开一点，额头依然抵着蒲熠星。他微微喘息着，呼出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化成白雾。蒲熠星也缓缓睁开了眼睛，那双总是带着狡黠或调侃的眼睛，此刻映着郭文韬的模样，还有他身后那片被璀璨灯火点亮的夜空。蒲熠星的脸颊泛着红晕，不知是冻的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。

蒲熠星看着他，嘴角又弯了起来，那笑容只有一种近乎慵懒、心满意足的甜蜜。他放在郭文韬腰后的手轻轻拍了拍，声音带着一点亲吻后的微哑，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喧闹。

“圣诞快乐，韬韬。”